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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美國家庭的自述:與自閉症抗爭這些年

來源:時尚冬    閱讀: 2.25W 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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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於自閉症,從學術方面,已經有很多非常權威的解釋了,我想只作爲媽媽、作爲一個當事人,來談談我的一些想法。

一個美國家庭的自述:與自閉症抗爭這些年

我的孩子有點不一樣。

這個發現大概出現在比利十五個月左右的時候。我發覺和他說話,他不理我們,湊在他的耳邊說話,他也不會回頭回答,好像聾了一樣。但我用音叉在遠處敲一下,他很快就回頭了,在遠處的房間放一些他喜歡的音樂,他會穿過幾個房間,尋着音樂找到。那時,比利只是一歲多點的小孩子,剛剛會走路。

後來,他開始自言自語,看着天花板說一些話,發聲也很有意思,我們聽不懂,但是覺得好可愛。我有時按着他的語言重複,就像是在一起對話,這樣的情景挺溫馨的。

可是,事情越來越不太對勁。比利經常晚上睡覺的時候,到凌晨三四點鐘自己動一動,然後就完全睡醒了,坐在我們的大牀上,一直說話,能持續8個小時。

這時我們開始尋求醫生的診斷。當時有一位臺灣醫生開的早期兒童發育的特殊治療診所,我去詢問,但是被對方回絕了,因爲他們只診斷三歲左右的孩子。我們做了一些檢查,但是所有的檢查都顯示正常。最後,在比利兩歲左右的時候,我們向學校學區尋求幫助,診斷語言發育等方面的問題。學區派了兩個專業人員,拿了很多專業測試工具,做了2個小時的測試,結果說是比利說話晚,沒有發現自閉症。

當時所有的朋友都說,孩子是大器晚成,但是,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。他1歲到2歲的時候,我們開始做一些訓練:感統、平衡、脫敏,但是並沒有看到語言發育的進展。

一直到比利三歲,我們聯繫了一家醫學院,做了測試,當場給我們的診斷是兒童期輕微自閉症,這是我們第一次拿到自閉症的診斷。拿到診斷以後,醫學院並沒有說我們以後怎麼做。

孩子:集天使與魔鬼於一身

比利是家裏的第一個孩子,從懷孕到出生,都非常健康,我們各方面準備也很充分,那個時候生活狀態其實非常平靜。

比利一歲半的時候,因爲長得很漂亮,還曾被星探探到。當時在商場裏,一個人給了我名片,說,在孩子十五個月的時候,去他們公司給孩子照定妝照。

但是,後來的事情超出了我們的預期,小孩子怎麼就無聲無息地離我們越來越遠了呢?

現在想起來,那個時候也發生了好多恐怖的事,幸虧沒有發生什麼危險。

因爲他基本不表達,有時即使不舒服,也不會和媽媽說。有一天,我在裏屋,忽然聞到一股臭味,我跑出來,看見比利坐在電視前面,周圍地上全是大便。原來,是他在尿布裏面大便了,自己覺得不舒服,用手往裏摸,然後隨手就一抹,我在裏屋都聞到了,你就能想象情況了。我趕緊把他放到浴缸裏,收拾屋子,用消毒水把傢俱擦一遍。這樣的事情,發生了不止一次。

還有一次,帶着他在商店,我和一位媽媽在講話,忽然聽到外面的街上汽車一直在鳴笛,我立刻意識到孩子自己走出去了,他就站在馬路的十字路口中間,我跑過去一把就把他抱起來,那時候真是眼淚都下來了,這是我經歷過最驚魂的事情。當時我抱着孩子,不斷向四面的車輛鞠躬。

這是一個非常難熬的時候。

在這個時候,我們得到最大的幫助來自於一個很大的家庭組織。在這個家庭組織裏,我聽到別人的家長談到孩子的狀況,才知道原來不光是我們這麼困難,也得到了很多的經驗。我們訪問一個家長的時候,他們在房間裏只放了一個牀墊,也沒有牀架,沒有傢俱,那個孩子已經十幾歲了,還帶着尿布,光着身子。進去房間的時候有一點點怪味,我看到旁邊的牆上有一點咖啡色的抹痕,我一下子就聯想到比利那時的情景,趕緊問孩子媽媽,她說“是的,太多了,沒有辦法洗,就隔一段時間粉刷一次牆面,把污漬蓋住”。我那時就想,一定不要讓我的孩子十幾歲還這個樣子,我必須糾正過來,做如廁訓練,不管怎樣都得做。

家庭:在妥協中成長

比利確診後,家裏反應最大的是我老公,他經常會想這個孩子以後怎麼辦,說多了,他就開始哭了。我們大概有兩三年不能提這個問題。當時,一面面對什麼都有問題的小孩子,束手無策;另一面,你不能找人談,大家都不懂,可能還反過來批評你,得不到任何安慰,過得很艱難。

我很想宣泄情緒的時候,又不敢在老公和孩子面前哭,只能躲在車上。在車載收音機裏,聽到人猿泰山的歌,非常喜歡裏面的歌詞,每一句都很觸動我。我記得有一首主題歌是電影裏大猩猩媽媽唱的,“孩子別怕,把手給我,雖然我們看上去不一樣,但是有我在,我們的骨頭是連着的,越走越好”,我是留着眼淚聽完的,哭完了再回家,整理好心情,再該幹嘛幹嘛。當時沒有功夫想壓力,只能面對。

作爲媽媽來講,比利一直在改變我,我從讀書的時候就是學霸,心氣非常高,也有很多對孩子的期望。但是在比利被診斷出兒童期自閉症的時候,我就辭了職,做了五年的全職媽媽。

當時我們搬到了一個小的城市,沒有很多的資源,要從加州請訓練師過來,要付食宿、工資、機票錢,那是個天文數字,沒有人能承擔得起。所以,我決心不能等、自己來,用母親的直覺和知識儲備,來帶這個孩子。我開始瘋狂在網上看資料,全是英文的,好多專業詞彙,看都看不完,也看不明白,不知道從哪裏入手,越看越絕望。

後來我們有了第二個孩子,醫生警告我們說,妹妹最大的威脅是哥哥,但是出生後,哥哥很喜歡妹妹。妹妹長大的過程中,哥哥一直對妹妹好極了,沒有像醫生預測的那樣。

母子三人划龍舟合影

女兒十六歲的時候,做過一個電視採訪節目。當時,主持人問她將來要做什麼,她說要做特殊教育老師。我當時特別驚訝,下了節目我就問她,“真的嗎?你不要覺得因爲哥哥的自閉症就這麼回答。” 媽媽一輩子都要面對這個事情,已經爲此做好了準備,我希望她有正常的生活。

但是女兒很堅持,她在高中畢業前半年開始準備特殊教育,後來她只報了一個學校,因爲這個學校本科就有特殊教育,她說我要從本科就讀,她也被錄取了。現在她提前搬到學校去,準備修專業課了。

她從小特別會帶哥哥,就像個小媽媽似的,她也參與了哥哥技能學習整個過程中,包括語言訓練。她小時候說,以後結婚,丈夫必須得喜歡比利,接受比利。我說你不用想那麼遠,你要有你的生活。所以我一直跟他們說媽媽要保持健康要活得長久,這樣哥哥不會變成妹妹的負擔,這是我心裏的真實想法。

社會:有色眼鏡、包容與支持

說說社會壓力。在美國,大家對自閉症的認知還是不錯的,整個社會對於殘障人都非常好,這是一個基本的社會公德。

但是也有受到不公平對待的時候,我們曾經抗爭過一次。當時我們去一個經常去的商店,比利一進門店員就盯住他了,跟我們說孩子得帶在手邊,不能離開他,還跟旁邊同事說,又來了,他又來了。這讓我們家人非常不舒服。這樣的情況幾次發生,我們覺得受到歧視,直接給總店寫了一封信,後來消費者權益部門過來調查,最後這個店員就離開了。

但就整體來說,社會給予家庭的支持挺多的。

美國教育醫療的輔助有不同的層次。每年政府會來評估狀況,需要什麼樣的醫療情況,需要什麼樣的教育資源,我們得到的是比較平均的,有些比較嚴重的孩子,一年最多能得到5萬塊的資助。

醫療福利則要根據醫療保險的險別決定。像行爲分析法ABA,現在已經進入主流,以前我們治療的時候,ABA沒有進入主流醫療保險,全部自費,非常貴。現在像微軟、谷歌這些大公司,員工保險裏會覆蓋密集的治療和語言訓練。但如果沒有工作,或者小公司低收入,也都有成比例的免費幫助。之前比利有一段時間出現特殊情況,得帶尿布,那時候成人尿布很貴,我就向有關部門反應需要支持。他們會有一筆臨時的尿布去領,堅持幾個月。這是在醫療方面的一些特殊幫助。

美國的特殊教育資源是立法的,當孩子被診斷爲自閉症的時候,這時公立教育就有義務自動把孩子列入正式教育,特殊孩子從一歲半開始或者三歲開始,就可以進入義務教育。比利從三歲開始,進入了特殊教育的課堂。

美國的特殊教育已經很多年了,很成體系。在學校執行當中,家長有任何問題可以向學校提出來,但是學校很按部就班,有時候我想推動得緊一點,但沒辦法。所以這一點上,可能有些遺憾。

這羣孩子18歲高中畢業以後,法律允許他在學校裏繼續待到21週歲。從18歲到21歲這三年,他們可以享用學校的校車,享用學校的校舍,享有學校的老師,但已經不是高中,而是“過度計劃”裏的學生。

那麼他們做什麼?他們現在每天要按照上班標準,要穿上班的公務便裝。到學校以後,做獨立生活訓練和職業訓練。教室的設置會像工作的地方一樣,他們訓練疊被子、洗衣服、收衣服、做飯;也會訓練做一些可能之後會碰到的職業,比如在工廠裏面把長得一樣的螺絲帽歸堆;還會訓練在外面吃飯,他要學會怎麼去選擇要吃的東西,怎樣購買之類的技能。

等到這三年的最後一年,另外一個社會組織就進來了——職業經紀人,他們的角色是來跟這些孩子們一塊工作,看他們特點和能力,幫他們找到合適的、有可能做的工作。

比利去年夏天得到了一個工作——在一個倉庫裏面加工一些金屬部件。這時候,職業經紀人就會跟着比利來適應整個工作過程:從上班打卡,到什麼時候休息,員工之間的關係怎麼相處,等等等等。比利到現在已經工作半年了,開始賺小工資了。

比利在工作中

雖然我認爲比利的聰明才智比這個工作高,但是我希望他現在瞭解工作的時候應當是怎樣的狀態。在這些時候我也在學習,因爲最終比利走上社會的話,跟學校是不一樣的,而這當中麻煩的是家長不能參與。這個孩子21歲了,他已經是獨立大人了,我們只是個監護人。如今比利還是三天在學校,到今年六月份,他就完全成爲了一個社會人,要開始正式工作了。

一直以來我有一個夢想,比利有強大的視覺記憶,我希望能夠運用他的這個長處。我自己也在想辦法,努力讓他能夠發展他的專長,雖然這個嘗試推進起來可能不那麼容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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